失忆的人也会有深刻的记忆,这一记忆是刻骨铭心的。永远铭刻在脑海的深处,永不磨灭。有一件事扎根永远不会忘记,使他时时记起,终生难忘。
说话间几年过去了,扎根的女儿杏花也到了上学的年龄。杏树村的寨子里没有学校,孩子们上学要到几十里外的山外去上,孩子就学的是一所乡办公办学校。
其实这所学校和杏树村只是一沟相隔。乡亲们曾想在两岸之间搭一座桥梁,这不过只是一种梦想。
(资料图)
两岸相隔几百米的距离,要架一座桥梁需要多少资金?谁也没有算过。但他们确信,就凭他们那点力量,即便把寨子全给卖了,这座桥也是架不起来的。
为了不走弯路,乡亲们又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,他们在悬崖峭壁间架了一道钢索。孩子们上学就可以从钢索上滑了过去,这样,上学就省了不少的路程。
这天,刚下过雨,路很滑。扎根放心不下,就亲自领了宝贝女儿杏花去上学。他刚系好腰间的安全绳,正准备抱了女儿滑钢索过去,忽然钢索断了。一对父母从钢索上跌入百丈悬崖,好在下面是滚滚的河流,
幸好父女俩落到了水中,父亲虽然饶幸逃过一难,但她的唯一宝贝儿子却触礁身亡。
血淋淋的现实摆了在人们的面前,要尽快想出办法,不能让这个惨不忍睹的事件再次发生。
他领了女儿回到了寨子里,发誓不再让女儿上学了,哪怕当一辈子文盲,也不能再让自己的女儿冒这种危险。
后来他灵机一动,心出妙招。何不在寨子里办一所学校,自己也可以当了老师,解决了孩子们的上学问题,也解除了为孩子们上学,大人们总是心惊胆战的后顾之忧。
他找到长辈的头儿说:“咱们自已办所学校吧。”寨主阿爸说:“咱们寨子里哪有那块当老师的料,如果有,也不会让孩子们受那么大的苦难。”
“我要当老师。”扎根坚定地说。
“你当苗医还行,当老师怕不行。没听说你曾上过什么学校。文肓一个,西瓜般的大字不识三斗,长着眼睛的睁眼瞎,还能教得了学生么?”
他急得两眼通红,不知咋的,他虽然以前的所有经历忘得干干净净。也记不起自己曾经上过什么学校。更拿不出自己有学问的真凭实据来,他急得两眼通红,几乎要狂吼起来。
“老爹,我有学问,我能教得了学生,一定能行的!”他急地捏紧了拳头,并向头顶举起,发誓般地向老者说道。
他虽然跌崖失忆了,但肚子里那点墨水还在,他也有信心当好这个老师,也有决心教好孩子们。
他立马拿出纸来,向孩子借了钢笔,写了李白的望庐山瀑布一首诗递给那老者来看。
老者拿了他写的古诗,横瞧瞧,竖看看,觉得倒像那么回事。字体还算工整。
那老者呵呵笑了笑说:“和寨民们商量商量,把你这块金子在火中烧一烧,看是真金白银,还是石头块子。”
寨民们知道了此事,个个惊叹不已。这个密闭的苗家山寨,也是藏龙卧虎之地,谁都知道这里有苗医世家,原来还是个有学问之人。
寨子里有一所废弃的教堂。寨民们从山上砍了木料,七手八脚全上阵,不几天就将这座教堂翻修一新。
这家拿了自家中的板凳,那家腾出了家中的桌子。七凑八凑,一所不错的教室便展现了出来。
为了庆祝新学校的成立。寨民们还放了鞭炮,歌响笙鸣。白天闹腾了一天,觉得还不过瘾,晚间又燃了篝火,围着火塘子边舞边唱,又热闹了一个夜晚。
第二天,新学校便开学了,孩子们别提有多兴奋。扎根这个既是校长又是老师的半拉子老师,别看一肚子诗文经论,当老师却有点欠缺。
不知道怎么回事,他一站到讲台上心里就发慌。他不敢抬头看一眼下面的学生,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他,他羞得满脸通红。
好像从来没有接触过女性的男子,遇见一个特别靓丽的女孩子那样,说话也不自在起来,连瞅一眼对方的勇气也消失殆尽了。
他低了头,两只脚在讲台上不停地搓动着。一节课下来,竟把三尺讲台搓得油光瓦亮,他不知道自己讲了些什么东西。有时话不投机,还惹得孩子们哄堂大笑。
他发誓要闯过一上讲台,心里就发慌的心理障碍这一道难关。趁夜深人静的当儿,独自跑到村东的高粱地里,他站在地埝的高处开始给高粱们上课了。
“同学们,今天是开学的头一天,这一课,由我给大家来上——”
一阵风刮来,高粱叶子哗啦啦直响。他立马红了脸,严肃地面对那些高粱们。
“就有那么些学生爱起哄,如果这样,我就要你们站到外面晒太阳了。别怪我这个当老师的不给大家面子——”
又一阵风吹来,高粱叶子的响声更加地猛烈。
“你们是给脸不要脸了是吧?那好,张三,李四,马上站出来,站到院子里晒太阳去吧!”
高粱地里又一片响声,他气地就要将书撕了,找寨主评理去。
他静了一下,数了从一到十的十个数字,才发现他面对的是一块的高粱地。
天明了,太阳出来了,一个个红红的高粱穗子,像一群娃娃们一样,向他发出愉悦的微笑。这时的他才想起孩子们到校的时间到了,该给他们上课了。他拖着疲惫的身子,向学校走去。